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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仍在敲叩美丽

             华夫

           （一）

梦寐以求。 台湾 ，我来了。
圆圆的徽章：“华盟假期 精彩可期”。
她把这枚”华盟精彩”递到每人手中，再递给一句话：“上面有我名字和电话。嘻嘻。”
她的话柔柔的，甜得并不腻味。名字呢，正如后来我发给她的短信——
你，“郑梓含”，好有琼瑶人物的味道。
“性情温柔，易于相处，身上有一种令人难以抵御的奇异的魅力。”你，典型的双鱼座女生。难怪我们都很喜欢你……
     “叫我小含吧。”这个二十多岁的妹纸，眉目和身姿都优雅，翘翘的马尾小辫，左一下，右一下，把 台湾 嗲味儿甩得浓而特色。
旅游，跟团。小含导游8天，鞍前马后奔波。责任大，也难。二十多个游客，大半人年纪大过她父母。
双层大巴豪华得舒坦，更陷〝上车睡觉，下车照相〞的旅游规律。有人在打呼噜。
像地理老师，一张 台湾 地图挂在车上，小含挥纤纤玉指说行进路线，有条理，细声细气，潺潺山泉般好听：〝好，醒醒啦。〞她有问题：〝大叔，阿姨，你们为什要来 台湾 ？〞气氛活跃，回答五花八门。我说一是耍宝岛：新鲜、好奇、开心；二是失散的姑妈在 台湾 ，有情结，可有奇缘巧遇街头？（笑）；三是来看望乖巧的小含（幽默大笑）。
她淑女地微笑，大约是满意我的答案吧。
她家有二老是在那场战争后，撤至 台湾 的。 台湾 盛产香米，极品价钱昂贵，她曾买回营养老人。妈妈吃在嘴里，赞一个，说：〝这米好吃，以后你就买它回来。〞小含妹纸不便明说骇人米价，硬着头皮应承下来。孝顺的她，在乎亲情，不在乎票子。你说乖不乖？
台北 。她像领头小绵羊，小旗一挥，一行人直奔故宫博物院。久仰，激动。
规模宏大！据说中华文物珍品多达65万件，世界各地的人争看宝贝，说各种话，挤去挤来，水泄不通，热血沸腾。一个铜鼎，一块雕刻了昆虫的玉石，一方玉玺，看得我如痴如醉，步履难挪。
我们戴着配发的耳机，听小含讲解，无声的观赏，不打扰别人，也不被人打扰。文明参观，好。
她不是女汉子，显得有些累，但心情好得劲头足足。她28岁，恋爱十年。〝他终于要和我结婚了。〞小含对全车大叔、阿姨说，好兴奋，像给家长汇报，纯情得可爱。
祝福，七嘴八舌。小含红脸低眉笑。
台湾 适龄青年必须当兵。这期间，有的女生耐不住寂寞，另恋新人。小含木有，贤淑地持久等，用老套的〝从一而终〞，叛道光怪陆离的现代情爱瑕疵。结果：皇天不负，修成正果，可喜可贺。
爱心美了小含容颜，侧面看去，秀发衬托的头颈，不逊野柳公园优雅的〝女王头〞。她常〝拾荒〞，把游客丢弃的饮料瓶细心收纳，不厌其烦。每次带团路过老兵宅所，送给他们卖了补贴家用。〝快看路边老兵，在给你们打招呼哩。〞小含的激情声音。
在一座城池的林荫道上，三五辆轮椅车端坐七八十岁老者，正向我们挥手。
〝他们经常等在这里，看车上的大陆游客，像见到家乡亲人。他们思乡……〞小含的话饱含情感。〝你们好！〞我一阵鼻酸眼热，向窗外狂热挥手呼喊。大巴一掠而过，他们看见了吗？感受到了大陆同胞的问候和牵挂了吗？
大约是在蓝湾海滨，小含指着一个子不高的老人说：〝老兵，我的忘年交，见面总要聊上几句。他常在景区走动，想见大陆同胞，听听家乡话。〞
我们蜂拥他的身旁，激动，远胜亲人。他，徐大爷，年逾八十，体仍壮硕，军旅坎坷，不便细说。我们抢着问话，争着合影，与他紧拉双手，不愿放开……
〝清明节／母亲在喊我／在圆通寺／喊我／在海峡这边／喊我／在海峡这边／喊／在 江南 ／在 江南 ／多寺的 江南 ／多亭的 江南 ／多风筝的 江南 ／（站在 基隆 港／想——想／想回也回不去的）／多燕子的 江南 〞殷殷挥别，他走向海波汹涌的沙岸，深情凝望心中的那个方向，久久地站成一幅剪影，把 台湾 余光中这诗，轮廓成厚重而含蓄的意境。心的岩壁，任由海水拍出几分悲凉……
上车。咀嚼刚才一幕，一路无语。小含乖巧，拿出两岸合拍影片《面引子》，播放。也是战争硝烟中的大陆去台老兵，也是肝肠寸断的思乡情结，也是盘根错结的爱情亲情，延续着海边巧遇徐老的情节，逼人放飞思绪，渐高渐远，将元旦的这次 台湾 旅足，踏入一个深邃的境地。
来后，从当地媒体得知，昨夜跨年迎新，〝 台北 市 信义 区百万人仰天高喊新年快乐！在 台北 101烟火的闪亮中， 台湾 民谣音乐起，不少情侣紧紧相拥，迎接新的一年。（此行，随小含乘电梯飞登总高509米的101大楼。午餐于86层的观景餐厅，举目远眺，壮美 台北 ，尽收眼底）〞海峡两岸手足情深，血浓于水，弃旧心底宽，迎新更精彩！徐老们放眼徐徐升起的崭新 朝阳 ，胸中可是满盈希望，欣慰多多？
勿庸置疑，愿景终会实现。 阿里山 作为 台湾 八景之首，拜托千年古树和沧桑小火车等特色物标，任意激发我们的惊叹和旧情。山中， 台湾 最高海拔的一所小学校的楼道走廊，竟然悬挂一面中华人民 共和 国的五星红旗！细想，不单惊叹，更有联想后的惊喜……
每当翻看小含为我们拍摄的 阿里山 照片，这种热烘烘的愉悦总会冲动一番……

（二）

小含照顾〝大叔阿姨〞的吃住行，岂止〝无微不至〞？
一日三餐变着花样吃，台岛味儿，特色，洁净；酒店上档次，舒适，梦甜。咖啡茗茶矿泉水，赠饮，从唇齿直润心田。
〝御珍果精致烘焙〞确实〝精致〞。这家 台湾 老店的各种糕点、果脯传承得创新，味色形逼你掏钱包木商量。小含的话与笑，甜过货架上的凤梨酥和麻糬：〝随意品尝。喜欢就买，不喜欢就走人。〞她带团进店，绝不强买。相比岛外某些旅行社的瑕疵，我感觉〝华盟假期〞是以导游的良行，显证 台湾 旅游市场的规范。之中，小含出类拔萃。综合她带团中的各种优秀，如果我是公司老总，定会给她升职加薪，以资鼓励。
她也并非一味低眉顺眼：〝海滩的彩石、贝壳、珊瑚都不能带走哦，但垃圾必须带走！宝岛的美丽要大家维护的哈。〞说得严肃、原则，但转瞬甜甜一笑，萌样儿：〝大叔，来，尝尝 台湾 小点心。〞〝阿姨，抹点这个，不晕车。〞递过去的绿色油膏散发着薄荷芬芳，凉凉的香，沁人心脾。
小含讨人喜欢，更兼美女效应，大家自然顺从她的安排，参观不掉队，上车不迟到，言行皆文明。〝谢谢支持我的工作。〞她好开心，特意带我们去更好的水果市场，见识 台湾 特产。释迦、莲雾、火龙果，甜鲜，不贵，是我和妻的最爱，每次都要买一大堆，晚上累憨憨地逛街回来，坐在宾馆舒适的阳台，剥食，再喝点 台湾 浓香牛奶，睡个甜甜的好觉，真是人间一大美事。
那晚，朦胧中，小含穿着雪白的婚纱，挽着一个青春俊男，走进教堂。婚礼进行曲温馨地回荡，小含的玉指钻戒闪亮，衬托红朴朴的脸蛋儿。她笑问我们：〝大叔，阿姨，好看吗？〞木等我们答话，她却急匆匆催促：〝快上车，今天还要赶路，日月潭游客爆满，要早去排队乘船。〞这时，宾馆定时催床，客房电话铃声大作，惊醒我，原来是梦。果然，这天是游览闻名遐迩的日月潭。你说此梦灵也不灵？
潭中拉鲁岛，誉称〝珠潭浮屿〞。登临其顶，远眺，碧潭连襟，一如日形，一似月状，好生有趣。游人奇多，〝日月潭〞显赫刻石而立，时有傍其拍照者为它争抢斗嘴动粗，石也蒙羞，被讽为〝打架石〞。小含早有告诫，加之我等本有素质，快门〝咔嚓〞之间，为 台湾 同胞留下排队留影的文明形象。〝日月潭〞作证！
潭边日月村，居住古老的 台湾 原住民族——邵族。据称，前些年一场大地震后，邵族受损。为旺人丁，当地鼓励男人进村入赘，多多造人，并按大小人头计算，实发巨额奖金，另有优厚生活福利兑现。游船船长高壮威猛，外来者，早获此利。现已子女众多，其乐融融。他声若洪钟，豪放健谈，赞我学说邵族语言最像，聪明，怂恿我留下不走。同行老者笑言也想留下，船长：〝可以。造人不行，当男保姆带小孩，也有奖赏。〞
一番调侃，众人乐不可支。小含不语，走到一旁，掩嘴俏笑。
心贴心的融洽、温暖。大陆、宝岛——日潭、月潭，碧水相连，不离不弃！
挥别船长，难舍难分……
台湾 魅力如此这般，我们玩得欢欣鼓舞。小含尤其喜悦，意识到我们满意她的服务，走路，马尾辫子摆动更欢。
夜宿宜蘭县 礁溪 乡。小含曾在县里念大学，介绍这边的特色农业，有特殊情结。我们漫步袖珍乡街，进得一爿小店，热腾腾吃下两碗羊肉汤，咂嘴走出老远，那汤鲜肉嫩的〝绝无仅有〞，仍在燥热〝此味只应宝岛有〞的惬意。
新年伊始，甚有乍暖还寒之感，而 礁溪 羊肉暖透身心。轻哼小曲儿回返，星级宾馆，舒适温馨，倚枕看书，似乎刚过一会儿，便听小含媚柔叫声。又是赶路？抬眼望去，北回归线标志塔高耸入云，眨眼功夫何以置身这里？疑惑间，一个好听的女声萦回耳际：“把太阳光直射在最北面的点连成一条假想线，就叫北回归线。建立标志塔，是为了使人们能够直观地看到北回归线的客观实体，感受到这条线的存在……〞是小含解说？但又见她躬身高塔的基石处，专心拾掇废瓶。哦，是给老兵收存的吧？她仍穿那晚梦中的婚纱，雪白雪白的，被雪白雪白的塔体衬托得格外纯洁。塔的中心有狭长的缝，似乎在躲猫猫，她和我们钻去绕来，嘻笑着，呼喊着，每次追逐到塔外，便有显现一幅撩人的人文风景或自然景观——
“中台禅寺”巍峨壮观，金字塔般屹立于山水田园怀间。佛祖神圣，每寸烁烁异光，均在劝诫世人积德行善，友爱 互助 ，营建和谐世界。领悟践行者，有福也。
“东西横贯公路”修筑于崇山峻岭，工程浩大非凡。为了发展经济，方便出行， 台湾 上万老兵战天斗地，悲壮卓绝。仅耗时三年多，实为奇迹！212人长眠于此，竣工典礼时，在天含笑同庆。有墓志铭纪念其中典范：〝人类个别生命必有限，惟社会公共事业能无穷；而事业必创造于生命，惟能融聚其生命于事业者，其生命也无穷也。 中国 古人以‘立德、立功、立言’为三不朽，其意义即在此……〞 花莲 县的太鲁阁峡谷入口，建有唐式风格“ 长春 祠”，殉职老兵灵位供人凭吊，立雾溪畔，断崖飞瀑日夜倾泻宏亮的崇敬……
“国父纪念馆”的银枪飞舞；慈湖景区的潋滟波光；“士林官邸花园”的异香玫瑰；乘坐 苏澳 火车的特殊体验、 台北 夜市和 高雄 夜市由海鲜领衔的花样美食，以及在“驳二特区”宽阔草坪闲步的家庭和孩子们放飞的彩色风筝，这些由小含带领拜会过的景物，过电影般奔涌脑海……
一如牛儿反刍，回味不尽。这时，慌于 塔下 迷藏之间的我，一脚踏住小含婚纱长裙，害得她高高的鞋跟一歪，直直地摔向地面，我伸手去扶的同时，惊呼：“哎呀！对不起！”嗓门儿太大，自己也吓一跳，睁眼细看，却在软软的暖床，原来又是南柯一梦。宝岛多好梦，香甜且有意思。这晚长长的梦境，是几天行程的精彩浓缩和重温！并不奇怪梦也如此延续而系统，是因了一衣带水的 台湾 啊，胜过奇珍异宝，给了我一见倾心，相见恨晚的深沉情愫。 礁溪 羊肉鲜美得梦也鲜美，而小含以纯朴的青春形象和玉琢天成的 台湾 景物，征服远方宾客，几天朝夕相处间，用特色解说和尽职关爱，温婉地在我们心中串连起温婉、内敛，又美不胜收的熠熠亮点，远观近睹，其味无穷。星星点点，众多美景沿宝岛海岸线密密分布，如同一条旷世无价的珍珠项链，悬挂在天地之间，古老与现代的柔美衔接，刷新了历史传承的内涵。有时，被征服，也是一种畅快……
临风太平洋，壮怀海峡浪。哦，这就是神州宝岛！这就是 中国 台湾 ！

（三）

行走 台湾 ，老有《乡愁》牵扯思绪。光中诗人当年是否以泪润笔，竟有如此吟咏：“小时候／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我在这头／母亲在那头……而现在／乡愁是一湾浅浅的海峡／我在这头／大陆在那头”。经典诗句，流传不衰，镌刻在多少人的离愁别绪和望眼欲穿之中？
天正放晴，庆幸！小含摇动绿色小旗，指挥我们鱼贯出入最后一个景点。然后，圆满的句号画在 桃园 机场。
她与我们的 重庆 领队忙着办理离境手续，偌大的衣物箱显得沉重，被她拖出“咕咚咕咚”的声响。小姑娘吃力地拉着，要不是在排队托运行李，我真想过去帮她。然后，像拥抱自己久别重逢，却又要离开的女儿，轻轻抱她一下，表达谢意。怅然，依依惜别之后，“小含在这头，我们在那头〞……
从队列中望去，外面天气很好，阳光驱散着寒意。仅用三个多小时，便能从 重庆 飞抵这里。“根是地下的枝，枝是天空中的根”（泰戈尔）。如此亲密无间，相互依存，从路程到心灵，海峡两岸，近在咫尺！欣慰！极好！
即将安检，小含与我们一一握别。我祝她婚后幸福快乐，她报以羞涩的微笑：“谢谢。”继而期许地：“休假时，我会去 重庆 看看。”“我们在‘那头’等你，给你导游。一言为定哈！”木有拉勾，话却坚定。
“只因我的心是高高低低的风铃／叮咛叮咛咛此起彼落／敲叩着一个人的名字。”余光中在敲叩谁的名字？不知。我在敲叩谁的名字？我确定：“ 台湾 ，这个美丽的名字”。
“你静静地居住在我的心里，如同满月居于夜。”泰戈尔的吟唱仍在流芳。望着小含渐行渐远的婀娜身姿，我喃喃自语——
台湾 ，我们还要来！
小含，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