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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县 行， 济南 行

和同村差不多大小的小伙伴相比，我还是出过远门见过大世面的呢！出生地就远在千里之外，会跑就坐上了火车、汽车，还有船吧？我大哥参军后，家人去探亲，我也随着去。一次去 单县 ， 单县 那时是专员公署与 湖西 军分区所在地吧，比鱼城大的太多也热闹的多多。去时雇了一辆独轮车，母亲与妹妹坐一边，我坐一边。父亲跟着。我家离 单县 城有四五十里地，一天就走到了。记得中间在一个路边的饭铺吃饭，喝的面条。可那面条怎么那么长呢？母亲说是挂面。到了部队第一饨吃的又是面条，只是更长更细，比过年才能吃到的粉条子还细呢。快到 单县 城，下起了一阵急雨，淋湿了。大哥见到我们，可亲啦。大哥的战友也跑过来，问这问哪，什么也帮着干，待我们真和大哥一样亲。父亲住了一二天，就同车夫一同走了。母亲妹妹和我一同住下啦。我给大哥说，我看见飞机了，黑的，一次三架，一共九架。大哥给我说：斯 大林 死了。飞机在天上巡逻呢。大哥那时是志愿兵，本是要出国的，可一直也没出国。大哥当的通迅兵，也当过司号员。 单县 城有一座很大的湖，清晨，太阳还没升起时时候，大哥和他的战友去湖边练军号。一天，大哥还叫上了我。静静的清晨，清清的湖水，微微的晨风，两个战士，手持军号，军号上系着的红绸带轻轻地飘动，昂首站在湖畔，吹响了了亮的号声。这是印在我脑子里一张永不磨灭的一个瞬间，一个造形，一幅图画，一张剪纸，永远是那么美好！军号是那么响亮，那么激越昂扬，那么动听悦耳，那么振奋人心！我听得入迷了！ 单县 城也因之沸腾了！一天的新生活，首先从军营，然后到市民，就此开始了！

部队那时伙食标准很高，肉蛋鱼充足，大米白面随便吃。大哥的战友们对母亲说：“大娘，下次再来，一定带些辣椒咸菜，我们都想吃啊！”天天吃饭，我是最能闹的。送饭来啦，要这样，要那样，一样一样都占下。送饭的也是当兵的，可和蔼了，对我说：小弟弟，要这么多，得吃完啊！吃不了，下一次就不给了。我还是缠着要，大哥吓唬我，可别的哥哥们还是给我往圆圆的小搪磁碗里盛。我呢，光知道要，不知道吃，顿顿剩。过不了一会儿，就又喊饿了。母亲后来对我说：你不能享福，那么多好吃的东西，我一辈子都没吃过几回，你就是一个劲儿吆喝要，不知道吃！你也是个傻种！因为生活好，也没有严格的规定，住在一个院里的探亲家属，有的就长住“沙家浜”了。部队也是劝，说住几天就回去，什么时候想了，写封信就行。你们都看到了，你们的子弟在部队都好好的，学习上进，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农村正建设，搞 互助 组、合作化，生产忙，不用常来了。当然，家属一大片，一住大半年，毕竟影响部队的正常训练与工作呀。但后边的话没有说出来。母亲一年去一次吧，农闲去，住十天半月就走。家里一大堆活儿也离不了她。

（再去 单县 ，已经高中毕业。1967年元旦后，我带着三十多个农村孩子---农业中学的学生，徒步去 韶山 ，山县是第一站。比老家的县城要大，更热闹，看了幸存的牌坊，上书“封建主义的见证……”呆了两天，就开拔了。三去 单县 ，是这个世纪初。有点不景气。人力三轮才要2元。但此后我在别处见到不少 单县 人， 北京 王府井大街妇女儿童用品商店里的营业员， 单县 ， 菏泽 的不少。）

但过了不多久，也许是一年半载，大哥移防到了 济南 ，父亲带我去探望，部队吃的就差远了。有粗粮了，菜也不多了。一吃饭，上来了一盆面食，馒头窝头各一半，也许窝头少一点。有的老兵就抢馒头吃，真真假假，我看看好笑。

那次去 济南 ，是初冬，清晨从老家走，步行，父亲带着我走，有时也背着我。天黑才到县城。在汽车站蹲了一夜，车站就几间房，院子里停一辆车。有时也爬到车里去坐一坐。车里车外都是冷。第二天上午到 兖州 ，坐火车，晚上到了 济南 。 兖州 火车站上看火车，拖着一溜长烟的，“吭哧吭哧”喘着粗气的，笛声长鸣，震耳欲聋，电闪雷鸣，眨眼呼啸而过的，吓得我直往父亲身后躲，可两只眼还是盯着看。到 济南 ，下小雨。那大马路太宽了，似乎望不到边，更望不到头。湿漉漉水汪汪的路面在灯光映照下，像一面面大镜子，照得见行人们的影子。甲壳虫似的小汽车从马路中央疾驰而过，激起了一片片水花。咦？这不是村子东边刘家坟地里坟头上长得密密的穑穑棵子上、爬得满满的有着珵亮的蓝蓝的壳壳的萤火虫吗？还会飞的。什么时候长大了到城里来了？问父亲，父亲笑了，说，这是小汽车，长着个鳖盖盖子，大干部才能坐的。可这么小，又矮，人是怎么钻进去的呢？出不来了怎么办？这是伟大的省会 济南 留给我这个小孩子的第一疑惑。还有一个疑惑是：白天可以看电影，明明是大白天，晴天大日头的，一进门就黑窟隆冬的！不敢走。有人领着走，还有座位。坐下了，才看清前后左右都是人，才知道正前 方正 放电影呢。第三个迷惑是香蕉怎么吃。哥哥买了香蕉，给我一支。我一看，黄的，还软软的，香喷喷的。这里的红薯也成了黄的啦，毫不犹豫就咬了一口。可是真是涩呀！大哥笑了：没吃过吧，这是香蕉，南方水果，要剥了皮才能吃。唉，真够不好意思的。电灯也见到了，开呀，关呀，不敢动手，后来还是伸出手去试了试。有一天，大哥带我去了他们的电话接线室，就是后来见到的部队里营部就有的多少多少门的电话总机，交换机。来电话了，一个门开了，接线员用塞子插进去，接，转，通了，完事。电话是摇把子。他们中的一个捣蛋鬼让我用手抓住塞子不要松手，只见他用手一摇，我的手立刻麻乎乎的，原来就是电流通过了。我吓得都哭了。见了这么多新鲜，长了见识，回家后，对着小伙伴讲在城里见到的稀罕，讲得他们直直地瞪着眼，有的还流着长长的哈拉子。我很得意。可是，带着皮吃香蕉这一节，没有讲。现在发布，还是独家新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