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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觉欣赏与通感2
在人们的审美活动中,通感使人的各种感官(如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等)互相沟通、互相转化,以获得更丰富的审美享受。通感现象的具体范围,可以是两种不同感官之间的沟通(简称为异类相通),也可以是同一感官中不同事物的互相融合(简称为同类相通)或两种以上感官中不同事物的互相融合(简称为混合相通),还可以是某一感官中的事物与该感官以外的抽象事物的互相融合(简称为无类相通)。此外,对于相关知识与经验较为丰富或善于联想与发散思维的人,在同一感觉对象的刺激下,比较容易出现伴随性感觉的递进引发,只是感觉的强度会有一定程度的递减,这种现象或可称之为二次通感。
异类相通有视觉与听觉的沟通、视觉与嗅觉的沟通、听觉与嗅觉的沟通、听觉与触觉的沟通等多种情形,以视觉与听觉两感官的沟通(又称视听相融)最为普遍。其中当听觉为主导型感觉时,伴随性感觉既可能是视觉的形象,也可能是视觉的色彩。前者将听觉的声音转化为视觉的形象来感受(又称听声类形或以形状声),如“鸟抛软语丸丸落”;后者将听觉的声音转化为视觉的色彩来感受(又称听声类色或耳中见色),如“风随柳转声皆绿”。
在上述各种类型的通感现象中,有听觉参与、特别是以听感为主导型感觉的情况,与听觉艺术作品包括听觉景观(音景)的创作和欣赏密切相关。
1.将听觉沟通于视觉的形象(听声类形)
刘鹗的《绝唱》:“忽羯鼓一声,歌喉遽发,字字清脆,声声宛转,如新鹰出谷,乳燕归巢。”——通过视觉中“新鹰出谷”与“乳燕归巢”的姿态,表达听觉中清新柔婉的歌声。
郎士元的《听邻家吹笙》:“凤吹声如隔彩霞,不知墙外是谁家。重门深锁无寻处,疑有碧桃千树花。”——通过视觉中繁盛烂漫的花景,表达听觉中明丽、欢快和热烈的乐声。
2.将听觉沟通于视觉的色彩(听声见色)
李世熊的《剑浦路早发次林守》:“月凉梦破鸡声白,枫霁烟醒鸟话红。”——上句写诗人闻鸡初醒,身感凌晨的清冷,便觉鸡声也带有凉意,好象看到一片霜白;下句写随着旭日东升,枫晴烟散,闻听鸟儿的喧闹,便觉鸟语也充满朝气,似乎看到一派霞红。通过视觉中的“白”色与“红”色,把鸡声(凌晨的清冷)和鸟语(日出后的朝气蓬勃)渲染得更加鲜明。
3.将视觉沟通于听觉(以目听声)
宋祁的《玉楼春》:“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一般来说春意只能从视觉(春景)以及触觉(气温)来描绘。而本句把事物无声的姿态描摹成声音,在视觉对象里获得听觉的感受,从“闹”中感受到繁花斗艳的盎然春意。
视觉的不同色彩所对应的听觉感官体验不同。一般色彩明度较高的颜色,对应的音阶较高,反之音阶较低。而红色的听觉感官体验是热闹、噪音,橙色是嘹亮、悲壮,黄色是明快、悠扬,绿色是清晰、柔和、平静,蓝色是和谐、稳重、优雅,白色是宁静,黑色是沉重、厚重。
《红杏闹春图》-江雪蓑笠翁
4.将听觉沟通于嗅觉(听声识香)
陆机的《拟
西北
有高楼》:“佳人拂琴瑟,纤手清而闲,芳气随风结,哀响馥若兰。”——描写一位佳人在弹琴时思念着情人。她的身上散出香气,随风郁结,使人感到她所弹出的琴声也散发出浓郁的兰花香气。这里将听觉转化为嗅觉,把佳人和琴声的优美动人表现得更加突出。
5.将听觉沟通于触觉(听声感温)
刘长卿的《秋日登吴公台上寺远眺》:“寒磬满空林”,杜牧的《阿房宫赋》:“歌台暖响。”——声音原无冷暖,前诗的寒,后赋的暖,都是把听觉沟通于触觉,使人转换到温度的角度去体会。
6.将听觉沟通于味觉(听声品味)
《论语.述而》:“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孔子聆听韶乐之后说想不到韶乐的美达到了这样的地步(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什么地步呢?三月不知肉味。这里是听觉与味觉的沟通,以最美的肉味来表达这种由听觉欣赏所带来的精神极度愉悦的境界。
7.听觉的同类相通或多声融合(听声类声)
韩愈的《听颖师弹琴》:“呢呢儿女语,恩怨相汝尔。”——琴声初起时的轻微柔和,如同小儿女相依私语倾诉柔肠,是以声类声。
李贺的《李凭箜篌引》:“
昆山
玉碎
凤凰
叫,芙蓉泣露香兰笑。”——把箜篌之声与玉击声和凤鸣声相类,“玉碎”言其声之清脆;凤鸣言其声之和缓,是同类相通的多声融合。
白居易的《琵琶行》:“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滩。水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渐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这里用急雨声、私语声、珠落玉盘声、莺语声、幽咽泉声、银瓶破裂声、刀枪相击声、裂帛声来比琵琶声,也是同属听觉的多声融合。
《琵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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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急雨声、私语声、珠落玉盘声、莺语声、幽咽泉声、银瓶破裂声、刀枪相击声以及裂帛声也可进一步唤起受众有关急雨、私语、珠落玉盘、刀枪相击和裂帛的视觉形象,亦即继初始出现听声类声的一次通感之后进一步产生以声类形的二次通感。
8.听觉与多种感官的混合相通(多感交错,六根互用)
杜牧的《阿房宫赋》:“歌台暖响,春光融融;舞殿冷袖,风雨凄凄。”——前句将属于听觉范围的声响(歌声)与属于视觉范围的春光、属于触觉范围的和暖互相沟通;后句则将属于视觉范围的舞姿与属于触觉范围的凄冷互相沟通,形象地写出了阿房宫内的歌舞之盛。
钱钟书的《围城》:“方鸿渐看唐小姐不笑的时候,脸上还依恋着笑意,象音乐停止后袅袅空中的余音。许多女人会笑得这样甜,但他们的笑容只是面部肌肉的柔软操”——“笑意”是视觉,“余音”是听觉,“甜”是味觉,“面部肌肉的柔软操”也是视觉印象。这里是以视觉沟通听觉、味觉来描写唐小姐乃至许多女人在这类场合下习惯呈现的笑容,真实而生动。
鲁彦的《听潮》:“海在我们脚下沉吟着,诗人一般。那声音仿佛是朦胧的月光和玫瑰的晨雾那样温柔;又象是情人的蜜语那样芳醇;低低的,轻轻地,像微风拂过琴弦,像落花飘在
水上
。”——作者从触觉的“温柔”、嗅觉的“芳”、味觉的“醇”、听觉的“微风拂过琴弦”、视觉的“落花飘零在
水上
”等五种感官来交错描写,使得潮落之声变得异常优美而鲜明。
听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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